文/刘能强 改革开放20多年来,我国石油工业的对外合作,从“请进来”到“走出去”,有了很大的发展。所谓“请进来”,就是引进外国石油公司到中国投资和合作勘探开发中国油气田,或进行技术服务;所谓“走出去”,就是向国外投资,与外国石油公司合作勘探开发外国油气田,或提供技术服务。如今,我国正在参与苏丹、伊朗、叙利亚、巴基斯坦、哈萨克斯坦、阿塞拜疆、泰国、缅甸、印尼、委内瑞拉、秘鲁、厄瓜多尔等十多个国家的石油勘探开发业务。 去年二月,因为石油勘探工作需要,我奉命赴苏丹和伊朗工作,在苏丹(Sudan)首都喀土穆(Khartoum)呆了七个多月,今年二月才回国。作客喀土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苏丹的面积有万平方公里,是非洲面积最大的国家。人口有万,大多数为黑人,说阿拉伯语。在阿拉伯语中,“苏丹”的意思就是“黑人的国家”。 苏丹首都喀土穆(我在飞机上拍的) 和苏丹总统府卫队换岗总指挥攀谈 苏丹地处热带,西边又靠近撒哈拉沙漠,气候异常炎热干燥,是世界上最热的国家之一。其年平均降雨量不到毫米,我在苏丹的七个多月中,喀土穆只下过一场雨。喀土穆素有“世界火炉”之称,气温经常达40多摄氏度,最高可达60℃。从上午到夜晚都热得很,只有后半夜至清晨,天气才会凉爽些。我带了一支体温计,有一天使用时打开一看,水银已经达到最高极限值42℃,不论怎么甩都甩不下来。当地人都说去年冬天特别冷,事实上只是早晚凉快一些,根本够不上“冷”,而中午气温仍相当高,当然比盛夏好受多了。我们在室内工作,一旦停电或空调失灵,就觉得难以忍受;在室外强烈的太阳光下,只觉得层层热浪滚滚,阵阵热气袭人,有时甚至热得眼睛发痛,睁都睁不开。看到在炎炎烈日下进行重体力劳动的当地百姓,光着膀子,连帽子也不戴,不能不赞叹他们的耐热本领和勤劳精神!想想在野外施工的我国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也是顶着火烧火燎的烈日在苦战,更不能不佩服他们的坚强意志和献身精神!那里蚊子特别多,它常传染“黄热病”、“马来热”等地方病。我们出国前,都必须打黄热病的防疫针,但马来热却至今尚无疫苗。当地人也会感染马来热,但他们满不在乎,就像我们患普通感冒一样;而我们得了此病就发烧、拉肚子、浑身骨头疼,难受得很。去年五月间的一个晚上,我们几位同事到公园去,过几天后有两位就患了马来热,医院。 苏丹南方(苏丹分裂后应是“南苏丹”了)人民的房子 喀土穆的治安不大好,偷盗之事时有发生。为了接收我国中央电视台的电视节目,我们在驻地安装了个卫星电视接收器,但没过几天,就给偷走了。我们的办公室和宿舍,也曾多次被盗,有几位同志把生活费放在自己的房间里或办公室里,没想到竟被偷个精光。警察局终于破了案,原来是我们雇请的清洁工干的,好在尚未花光,还追回了一部分。都说意大利和法国小偷多,岂料这不发达国度的小偷却是很发达。 初到苏丹,其热、其蚊、其盗,是我们的“三怕”。但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却又有了别种印象,存于心中。在苏丹,办事效率比较低。去年三月初我们公司一搬完办公室,就报装电话,并交了钱。两个月过去了,却毫无动静。一直到五月,通过多方联系,电话局才派人将原来使用的电话给移过来,也同时把新装电话线接到了办公室楼上凉台,但就此为止,以后又毫无动静了;直到八月份,才终于装成。在这里预约办事时间,我们中国人有时打趣问:“是中国时间还是苏丹时间?”意思是,如果是按苏丹时间,就没个谱了。 非洲有条世界上最长的河----尼罗河,充满着神秘的色彩。喀土穆位于苏丹的中部,青尼罗河(BlueNile)和白尼罗河(WhiteNile)就在这里交汇成尼罗河(RiverNile)向北流向埃及,再流入地中海。它很宽阔,很秀美,苏丹人对它很有感情,称它为“母亲河”。事实上,它确确实实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河流。除了给它流经的九个国家的人民提供了丰富的水产资源和水运之便以外,喀土穆人(以及许多其他地区的人)一切用水,包括人畜的饮用水、生活用水和灌溉用水等等,都全靠尼罗河。 尼罗河畔 喀土穆市区最漂亮的一条街道--尼罗河大街,就在尼罗河畔。苏丹总统府、国家的许多部机关都在这里,许多最有名的大饭店、大宾馆(如苏丹宾馆[SudanHotel]、希尔顿大饭店[HiltonHotel]等)也都在这里。河边绿树成荫,鲜花盛开,是人们消遣、散步的好去处。 尼罗河畔的苏丹总统府 苏丹宾馆。已经被中石油买下来了。注意:房顶的大招牌是“CNPC”(即中石油);门前飘扬的五星红旗;门前的中文“祝福平安”。左边高高的是椰子树。 苏丹有丰富的资源,除了石油之外,还盛产一种印刷工业必不可少的“阿拉伯树胶”,据说其产量在世界上占了80%,居于绝对垄断地位;另外还盛产甘蔗﹑芒果﹑柑桔﹑柚子﹑西瓜和甜瓜等各种瓜果。喀土穆随处可见三角梅、鸡蛋花和番石榴等,所以景色很像广东。还有一种“椰枣树”,广种于中东和非洲各国。在喀土穆,家庭庭院、大小路边、公园随处可见。其叶子像椰子树叶,结的果实是甜如蜜糖的枣子,即椰枣。记得小时候曾吃过进口的“伊拉克蜜枣”,其实那就是椰枣。椰枣营养丰富,椰枣树秀丽多姿,既是高产的经济作物,又是极好的观赏树木。 还有一种名为Karkadeh(又名Sorrel,Roselle)的药茶,它是一种植物的花,色红,所以中国人都称之为苏丹红;味酸,泡后加少许白糖,酸甜可口,味道很像我国的酸梅汤,是苏丹人最为普遍饮用的饮料;它富含维生素C和多种矿物质,对降低血脂有特效,还有开胃、通便等功用,已成为我们带回国馈赠亲友的首选礼物。那里还出产一种黑木,其木色油黑,质地坚硬,苏丹人用它雕刻成各种工艺品如人头像、大象、犀牛像等等,是为“黑木雕”,颇负盛名。另外有种“树皮画”,以薄薄的树皮作纸,在其上作画,巧夺天工,别有韵味。 苏丹红 苏丹人很热情,对中国人很友好。每当在驻地周围散步或漫步在喀土穆的大街小巷,遇见苏丹人,不论大人还是小孩子,绝大多数都会用阿拉伯语向我们打招呼,或朝我们打个手势,虽然语言不通,但我们都能体会他们的真诚问候。还常常有当地人,用流利的或不流利的英语问我们:“中国人?”听到我们肯定地的回答后,他们总会竖起大拇指,连声说:“中国!好!”或“中国人!好!” 我们的住地附近有间小杂货店,店主是一位退休高级军官,在职时任苏丹防空部队司令,曾参加苏丹军事代表团访华,受到刘华清等领导人的接见,至今仍保存着接见时所拍的照片。他访问过北京、上海等地,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他曾邀请我到他家做客,和我谈了很多访华的印象,给我看了访华期间所拍的照片,包括刘华清等领导人接见代表团的留影,对中国的友好之情溢于言表。 和原苏丹空军总司令聊天 原苏丹空军总司令 我曾想:为什么苏丹人民对新中国怀有如此友好的感情?我了解到:这决不是偶然的。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一直高举国际主义的大旗,奉行和平、团结的外交路线,在第三世界广交朋友,并发扬国际主义精神,在我们自己还很艰难困苦的条件下,给与第三世界国家以力所能及的援助,赢得了广大第三世界国家的友谊、同情、信任和支持。如在苏丹喀土穆,我国曾援建议会大厦(包括相配套的电影院等)和横跨尼罗河的“救国大桥”等许多项目,还派遣过医疗队为当地人民送医送药,现在还有中国医疗队在那里服务。 我国援建的苏丹议会大厦 在我国援建的救国大桥边 我们的好几个苏丹雇员都曾热情地对我说起和介绍这些,充满了感激之情。在国际事务中,我国也得到了苏丹政府许多宝贵的支持。例如:苏丹政府一直积极支持恢复我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几年前美国炸毁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时,苏丹政府仗义执言,声张正义,声讨美国的野蛮行径;去年我国一些地区遭到“非典”袭击,苏丹政府也伸出友谊之手,对中国人民的抗“非典”斗争给与精神上和物质上力所能及的支持和帮助。对于在苏丹参与石油勘探开发的中国人,苏丹政府也尽力给予保护。我常想:新中国历代领导人和援外工作人员多年来辛勤耕耘,他们所播下的友谊种子,已经发芽、开花、结果,我们今天在国外所享受到的友谊,不就是这丰硕果实吗? 随着我国在苏丹石油勘探和开发以及其它业务的不断扩大,大量中国人正在苏丹工作。他们当中不仅包括石油勘探、油田开发、地面建设、输油管道、炼油等各方面的有关专业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还包括好几个中国人开办的生活服务公司的经管人员,医院的医护人员、中国人开办的商店、旅店、招待所的经管和服务人员等等。所以,在苏丹随处可见黄皮肤的中国人。随着中苏交往的进一步发展,两国人民业已存在的友谊必将更加牢固和加深。苏丹人民爱憎分明。在去年伊拉克战争期间,常有人对我说:“美国,坏!”在喀土穆爆发过两次盛大的群众性示威游行,严正抗议美国和英国联军对伊拉克的入侵。 参加“心系苏丹石油项目”英语演讲竞赛 漫步喀土穆街头,随处可见陶制坛子或缸子和杯子,坛子或缸子里盛着水,免费供过路人随意饮用。大部分家庭的门口都备有此种坛子或缸子,并随时清洁和加水。天气实在太干太热,行人常常口渴难耐;此举让他们随处可以有水可喝,实在是一件“雪中送炭”的大好事。也有人用它洗洗手脸,以清除点暑热,获得点凉意。这一坛一缸,满盛着的是苏丹人的质朴和善良。 随处可见的供水坛子 苏丹人能歌善舞,每逢喜庆,他们便载歌载舞,又唱又跳。我有幸多次应邀参加过我们的苏丹雇员和别的苏丹朋友的婚礼,参加过中国-马来西亚-苏丹联营的Petrodar石油公司的生日庆典,参加过苏丹大学农学院应届毕业生的毕业典礼。这些庆典内容尽管很不相同,但热烈的歌舞场面却完全一样:在台上,特邀的乐队和歌星在表演;在台下,一群群男女老少围成许多小圆圈,在踩着鼓点翩翩起舞。另外,他们并不举办豪华的宴会,而是给每位参加者发一份点心(装在一个塑料盘里,食品包括一个鸡腿(或一个鸡翅膀)、一块牛肉、一块羊肉、一块蛋糕或面包、几片泡苦瓜和一个橄榄等;外加饮料和糖果(不限量)。 在毕业典礼上,毕业生们和他们的父母、祖父母、亲朋好友兴高采烈,谈笑风生;毕业生们戴着方形学士帽,与他们的亲友一起拍照;我和一位长者聊天,得知他的孙子今年毕业,他知道我是中国人后,特地找来他的孙子,和我一起照了张相。在结婚典礼上,新娘子和新郎官以及他们的伴娘、伴郎以及其他陪伴人员步入会场时,台上歌声、乐曲声响成一片,人们热烈鼓掌致贺;新郎官作简短致词后,台上台下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热闹非凡。他们也邀请我一起跳舞,虽然我一点都不会,但盛情难却,也参与其间,蹦跳比划了一番。 参加同事的婚礼,我站在新结的亲家中间。 给新郎新娘送点小礼物 苏丹北部人们多信奉伊斯兰教,而南部人们多信奉拜物教和基督教。在喀土穆,清真寺比比皆是。穆斯林非常虔诚,每天从清晨到深夜要祈祷5次。每天清晨5时左右,清真寺的高音广播喇叭就响了,据说是朗诵古兰经,提醒穆斯林该做祈祷了。很多人特地去清真寺祈祷,也有不少人就地祈祷。 椰枣树和清真寺 虔诚的苏丹人在祈祷 他们在地上铺上毯子,或排着整齐的队伍,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进行祈祷。祈祷是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苏丹逢星期五休息(每星期工作六天),这一天穆斯林要上清真寺做祈祷。据说执政的教派企图在全国推行其宗教,引起另一教派的强烈不满,遭到他们的坚决反对,加上一些别的原因,内战连年持续不断,严重影响了政治的安定和经济的发展。 苏丹的经济还比较落后,是世界上最不发达国家之一。贫富非常悬殊,富人有私家车,有考究的小洋房,房子四周是漂亮的草坪花园,绿树成荫,花果满园;穷人住的却是实在无法称为“房子”的窝棚,又矮又小,里面连一张床也放不下,他们吃饭、睡觉都在露天。听说南方牧民更凄惨,根本就没有房子,就连窝棚也没有。 富人的别墅和穷人的窝棚 喀土穆街头有一些很奇特的现象,其一是不少人沿街乞讨,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当有好心人给他们钱,他们接过钱后,可只谢神灵,不谢施主。是伊斯兰教徒就说:“感谢真主!”而基督教徒则说:“感谢上帝!愿上帝保佑你!”据说这些乞讨者之中,部分人确实因为生活困苦,属出于无奈;但有好些却并不如此,他们是以乞讨为荣,世代相传,乐此不疲。 其二是街上既有很多高级轿车在奔驰,同时也有不少人骑着毛驴在漫步。 其三是有很多妇女头顶各种东西,或沿街叫卖,或制作搬运;她们头颅的“顶功”实在了得,无论什么东西,也无论那东西有多大多重,是大捆柴禾,是大筐子,是装满货物的大筲箕,还是装满水的大坛子,她们都能轻松自如地顶在头上,健步如飞。 苏丹人的“顶功”实在了得! 其四是喀土穆街头有很多狗,据说这些狗大多是无主人的。它们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或孤孤单单,漫步街头,到处找吃的,也常常随处就地而卧。它们对人都很友好,从不咬人。 也许是由于天气、水土等原因,苏丹人发育较早,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就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据说苏丹没有很严格的婚姻法,只要双方的家长同意,新郎和新娘到教堂或清真寺举行个仪式,就算已经完婚。很多女孩子十四、五岁就结婚了。当然也有不少受过较好教育的女子,“先立业,后成家”,我们公司的几个雇员都是大学毕业生,快30岁了,却仍属“单身贵族”。在苏丹,伊斯兰教规定一个男人最多可以娶4个妻子。曾有一位苏丹雇员请我们上他家做客,他就有4个母亲,他给我们介绍了他的三十多个兄弟姐妹,不多久我们已经无法弄清楚谁是谁了。 苏丹的卫生条件还较差。在我们驻地周围方圆1—2公里范围内,我还没有看见过一个公共厕所。随地大小便已成习惯,我们遇急时也只好找个偏僻之处“就地解决”,别无他法。垃圾、粪便到处可见,环境很脏。也许就是由于其卫生、医疗条件太差,生活水平又较低,加上气候等自然条件恶劣,导致人民的平均寿命较短,据说只有45岁。 苏丹的蔗糖工业比较发达。但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多少别的工业。仅有的一间大制药厂几年前被美国炸毁。就连建筑材料如砖瓦、水泥,日常用品如牙刷、牙膏、肥皂,圆珠笔和纸张,统统都靠进口。我们搬家后没有晒衣架,管理员到街上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于是有人开玩笑说:“看来买衣架还得出趟国才行。” 近年来,苏丹的经济有了长足的发展,喀土穆也在迅速变化。特别是随着石油工业的发展,苏丹正在迅速改变其穷困的面貌。在这短短的一年中,我们看到一条条宽阔的柏油马路在伸展,一座座楼房在兴建。由于发展迅速,电力远远跟不上需求,常常断电,于是人们都购置了发电机,一旦断电,立即自己发电。家家户户门前的发电机棚,构成了喀土穆另一个特别的风景。 富人家门前的发电机 年2-5月于广州 作者:刘能强,南方石油勘探开发公司教授级高级工程师(已退休)。年春-年春,以测试解释专家的身份,被派往苏丹工作。 刘能强赞赏 |